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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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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章

季睿在祖父院子裏陪坐了一會兒, 就說要給叔叔和幾位哥哥送見面禮,順道聯絡下感情。

季遠本來還想留他多玩一會兒,一聽他說聯絡下感情, 季遠就只能把人放了。

“對了, 你兩個叔叔那就不用單獨去了,剛才不是在花園那邊見過了嗎。”季遠想到剛才看見的就糟心。

第一次見侄兒跟個二楞子似的,一點沒長輩樣,丟人現眼。

季睿假裝沒看到祖父眼底明晃晃的嫌棄,笑著點點頭,“那我到時候讓人帶著禮物跑一趟叔叔院子也行,我就去見見幾位哥哥。”

“去吧去吧。”說著,季遠兩道灰白濃眉又一豎, 登時霸氣側漏, 威武不凡,“要那幾個小子敢欺負你,你立馬來告訴祖父, 祖父讓人收拾他們。”

家裏那幾個小子皮得跟深山野猴子似的,兄弟之間也經常打打鬧鬧沒個輕重。

再一看睿哥兒。

季睿笑起來跟個面團子似的, 又白又軟, “祖父放心吧, 哥哥們怎麽會欺負我呢。”

嗯.......

感覺那幾個皮小子隨便一動手指頭都能把睿哥兒捏扁搓圓了。

季遠是真的不放心了, “等等, 我讓護衛送你過去。”

本來以為剛才祖父就是開個玩笑的季睿:“???”

咋滴, 他那幾個哥哥還真這麽危險啊。

算了, 祖父一番心意也不好辜負不是, 季睿眨眨眼睛,點點頭, 軟乎乎地說:“都聽您的。”

季遠覺得,他睿哥兒真是一等一的乖孩子。

而季睿領著小全子、小祿子,在鎮國公府一支面色肅靜、散發著血氣的護衛隊陪送下,挨個與十一個哥哥見了面。

其實,季睿上頭一共有十三個哥哥,有兩個還在北境沒回,季睿是排在十五的。之前算是鎮國公府最小的孫子吧,但聽說七叔又新得了兩個兒子,都才幾個月大,算起來,季睿就不是最小的了。

但他這會兒主要是見見十一個哥哥,兩個弟弟和幾位叔嬸的見面禮嬤嬤已經派人送去。

這十一個哥哥,最大的也就十五歲,最小的八歲。

季睿還有些好奇幾個哥哥多‘危險’,要用護衛隊防範的程度了。小全子看到這陣仗表情都緊張起來,還想勸季睿,要不派人送禮也行,不用親自去的。

不過一看他們小郡王走在護衛隊中間,龍行虎步,小手背在後面,那叫一個威風堂堂,不像是去送禮,倒像是....去巡視的小霸王。

小全子:“......”

勸說的話就這麽堵在嘴邊了。

鎮國公府小少爺們住的院落安排也很有趣,幾個宅子連一塊兒,大家住一塊兒的。有點像宮裏的皇子所,不過皇子所就是個用來小憩歇腳的地兒,鎮國公府的小少爺們過了五歲就要離開父母,來這住。

五歲?

男孩紙這個年紀大多是想離開父母的管制,上天下地,無所不能地調皮搗蛋的。

更何況這還是一群有大有小的男孩紙‘大宿舍’。

還不得鬧瘋?

聽著一旁護衛隊小隊長三言兩語介紹完哥哥們住所,季睿心裏一邊腹誹,一邊多看了眼小隊長。

這位大哥的表情實在過於嚴肅緊繃,感覺像是要送他闖龍潭虎穴似的。

季睿:“....護衛大哥,你別緊張。”

護衛小隊長:“......嗯。”

季睿:“......。”

您手其實可以不用按在刀鞘上,做著隨時拔刀的準備。

當一片空曠的,除了幾個連在一起的大宅子,和幾座隨意堆砌在一起的假山亂石,啥都沒有的畫面出現時,護衛隊隊長喉結一滾動,又離得季睿近了一步。

“到了。”

季睿:“......”

嗯,看到了。

要說之前看到的鎮國公府可以用粗獷來形容,那隨著越走越深,直到眼前這一幕的出現,季睿都能用‘荒蕪’一詞來形容了。

毫不誇張,這一塊空間很寬很大,可除了那幾個宅子和幾堆亂石,連一根草都沒長。倒像是生生被圈出來,和鎮國公府另外的區域隔離開了。

目之所及,光禿禿。

季睿:嗯......

這是武將們喜歡的‘風蕭蕭兮易水寒之沙場’風格,還是說....種點花花草草的錢都沒了?

在季睿看來,就這兩種可能。

不然,一個勳貴之家怎麽會弄成這樣?

普通老百姓家地上還要長些野花野草,不說好看吧,好歹多點大自然的氣味,顯得生活化些,溫馨一些吧。

至於說,鎮國公府的小公子們堪稱‘人形二哈’,俗稱,拆家小能手,季睿現在是不知道的。

更不知,在季遠看來,給他們種花種草都是一種浪費!

雖說以前,季睿他爹和幾個兄弟住這兒的時候,因為鬧騰,總是損壞東西,所以這片區域也比鎮國公府其它地方要顯得簡單一些。

但花草綠植是不缺的,還有大樹,最多的還是假山景觀,很多大石都不用工匠後天雕琢,都是自然鑿刻而成,渾然天成,看著格外大氣質樸,一眼看去還挺壯觀。

這一片的山石景觀,當年可是連正始帝都誇過一句。

不過,當年是鎮國公老夫人在世時,假山石景也是她布置的,不管兒子們怎麽折騰,她都能再修補回來。

後面老夫人離世,這一片兒就慢慢地變了。

季遠也沒想到,自家那幾個皮孫子比他們老子還能折騰,把當年他們老子都沒謔謔幹凈的山石景觀整得一片糟亂,花草綠植更是慘不忍睹。

氣得季遠大手一揮,隨他們折騰去,反正沒了,老子就不弄了。

國公爺這麽說,如今暫代管家之責的老三老四的媳婦兒,怎麽敢違抗他的意思。

本來季遠當初放的話是,房子弄壞了都不給他們修補了,後來還是幾個媳婦兒實在看不下去兒子/侄兒躺在漏雨漏風的屋子裏,蓋著棉被可憐兮兮的樣子,一起向季遠說情。

爹啊,這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啊。

季遠:“.......”

其實他一點不覺得過分。

又不是老子讓他們拆的,而且,堂堂季府男兒這麽點苦都吃不得?要知道,打仗的時候臭水溝老子也睡過不少,更艱難的環境不知經歷過多少了。

不過,兒媳們都一起來說情了,季遠也不好不給面子啊。

於是就說了,房頂可以修,墻壁可以遮,但要用最便宜的,而且,其餘的只用弄壞了一律不管。

季遠哼哼一聲,“老子的錢,他們老子的錢,可都不是大風刮來的,給他們敗家還不如留著老子自己用。”

見季遠松了口,幾個兒媳已經很滿意了,至少能擋風遮雨,其餘的,就算了吧,她們公爹的性子可不是好說話的。

再說,她們兒子/侄子也是活該。

打也打了,罵也罵了,一點不管用,既如此,該怎樣怎樣吧,老娘也隨便你們了。

反正他們三四歲就開始在軍營摸爬打滾,這點也不算什麽。

季睿可不知道這些啊。

一走進第一個院子,就被明顯有過不少修補痕跡的院墻,瓦片顏色參差不齊,補過不少次還透著股寒酸的畫面給深深震撼了一把。

不說季睿了,就是小全子和小祿子乍一看見這些畫面,瞳孔都止不住輕輕震動了一下。

至於那十一個可能‘很危險’的哥哥們.....

季睿一圈走訪看望來,有五個哥哥鼻青臉腫躺著養傷,三個腿骨折下不了床。

光‘殘兵’就八個了!!!

至於還‘健全’的那三個年紀最大的哥哥,聽說被護衛押著在家裏學堂讀書,季睿只好讓護衛把禮物放他們屋子裏。

天,還需護衛鎮壓著讀書啊。

呃....

他小時候好像也讓皇帝舅舅這麽弄過。

這一圈季睿走完,就兩個感受。

一,原來他這些哥哥沒一個省油的燈啊。

二,鎮國公府是真窮啊。

如果說祖父那裏用簡陋來形容,那看過幾個哥哥的房間後,季睿只能用一個詞:家徒四壁!

八哥最熱情,腫著臉還要給季睿倒水喝,三個杯子都不配套不說,還都是缺了口子的。

八哥顧著招呼他沒註意,缺口剛好刮他嘴皮傷口上,輕輕嘶了一聲,然後沒事兒一樣把杯口轉半圈繼續喝水。

“睿哥兒你也喝啊。”

說真的,這麽心酸的場景下,季睿都替他疼。

不說季睿了,就連旁邊看著的小全子小祿子都目光覆雜,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國公府小少爺啊。

就在這時,剛才拜訪過的九哥,就是一只腳骨折還綁著夾子,靠著單腳蹦跶,越過一個院子,來到八哥門口問。

“八哥,可以借個杯子喝水不?睿哥兒,你要不再去我那坐坐吧,我現在去打一壺熱水,我兩坐著聊會兒,八哥你再多借我一個杯子,給睿哥兒用。”

季睿:“!”

小全子:“!”

小祿子:“!”

等到了最後一位哥哥屋裏,季睿看著屋子裏缺胳膊少腿兒的桌子椅子,只比他大一歲的十四哥把唯一四肢健全的凳子搬他腳邊。

“睿哥兒你坐。”十四哥皮膚黝黑,明明才八歲,卻比宮裏的小六還壯實。

但最引人註目的還是他黝黑的臉上,青腫的兩個眼圈。十四哥看著他,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,‘嬌羞’得像個小姑娘。

季睿只好在唯一完好的凳子上坐下了。

十四哥低著頭都不敢多看他,突然說:“你等等我。”然後就跑進裏屋,由於這屋子很空很簡陋,所以就算是裏屋,季睿偏偏頭也能看到。

就見十四哥從他枕頭底下翻出一油紙包,然後獻寶似的送到季睿面前,油紙包打開,是兩三塊稀碎的芝麻糯米糕。

十四哥先警惕了四周一眼,然後舔了舔嘴角,朝季睿靦腆笑笑,“這是京城米記鋪子的糕點,我自己月錢買的,特別好吃,你嘗嘗。”說著,十四哥又朝門口警惕地瞪了一眼。

和面對季睿的嬌憨靦腆不同,這一眼可兇了。

季睿也扭頭看了看聚在門口,才見過面的七個哥哥,他們看看十四手裏的油紙包,又看看季睿,然後朝著季睿齊刷刷露齒一笑。

那眼巴巴的憨笑樣兒,就跟幾條搖著尾巴的流浪狗似的。

季睿:“......”

“謝謝十四哥。”季睿笑著道謝,從油紙包裏捏起糕點碎末嘗了一口,“好吃,你也吃一點吧。”

誰知,十四哥咽了咽口水,把油紙包包好一把遞給季睿,“你拿去慢慢吃,我不吃,你吃。”

季睿都感動了,剛要收下說謝謝。

十四哥:“睿哥兒你長得就跟我夢裏的妹妹一樣好看,我特別想娘生個妹妹,哎,可惜。”

季睿:“......”

哦,十四哥就是七叔的兒子,最近新得了兩個弟弟。

算了,這也是誇他好看不是。

季睿收下十四哥的糕點,小坐了一會兒,七位哥哥站在門口,一位哥哥坐在單腳凳子上,一句話不說,等季睿看過去就咧嘴傻樂呵一下。

季睿這麽逛一圈下來,心情也挺覆雜,於是也沒久坐,很快就告辭,說下次再來找哥哥們玩。

走的時候,八個哥哥,包括腳骨折只能蹦跶的九哥,非要堅持著,一直送季睿到院門口,揮著手直到看不見季睿身影了,一個個的才又老實回去躺著養傷了。

剛才院門口,要不是護衛小隊長大哥,拔刀出鞘,肅然請道:“小少爺們還是聽話回去養傷吧。”

季睿想著,他們怕是要一路送他回隔壁公主府。

他爹以前也是不老實待著養傷。

難不成鎮國公府還有這傳統不成?

但這些先不提。

今兒這麽一圈走下來,季睿內心那是大受震動啊。

所以送完見面禮,季睿一路快走回到長公主府,聽說柳嬤嬤就在主院,季睿直奔過去,見了柳嬤嬤就問。

“嬤嬤,你算算,我有多少錢。”

柳嬤嬤:“?”

緊著著,季睿又有些不確定地問:“嬤嬤,我應該是蠻有錢的吧?”

雖然不知道自家小郡王一回來就問起這事兒,但柳嬤嬤在錢財一事上從不讓季睿省著花,她覺得男孩紙從小在花錢一事上就不要摳摳搜搜的。

只要不敗家就成。

想想,小郡王這年紀也該多接觸些錢財方面的事兒了,總不能以後對金銀之物沒個數,被下人欺了瞞了都不知。

於是季睿的‘私人大管家’柳嬤嬤點點頭,“老奴等會兒就讓人把賬本拿過來,先粗略算一算,有的東西一下子還不好清點。不過您可以放心,老奴保證,您肯定是不差錢的。”

季睿看著嬤嬤話雖委婉,但表情卻相當自信。季睿放心了。

“嬤嬤也不用麻煩,就算算手頭能支用的現銀大概有個多少就行。其它的不著急,慢慢整理出來就是。”

聞言,柳嬤嬤也點頭,畢竟要把所有產業清點一遍還是需要點時間的。

而沒一會兒,季睿看著嬤嬤拿給他的‘可用現金流’賬本一算,噗——還沒吞下去的茶水直接噴了出來。

我.....我這麽有錢的嗎?

柳嬤嬤見小郡王學看賬之事還學得挺快,一點就通,不由松了口氣。不過看季睿一口茶水直接噴出來,柳嬤嬤慌忙給他拍背。

“可是嗆著了?慢點喝嘛,您看您,小臉都嗆通紅。”

季睿咳咳幾聲,想說,我這可不是嗆紅的,是錢錢砸紅的。

嬤嬤您剛才說話可真謙虛了。

窩何止是不差錢,簡直是壕無人性啊。

這麽多錢躺著花隨便花,一輩子都花不完。

買買買,先給鎮國公府買些.....什麽好呢?

第二天。

鎮國公府一大早就被雞鴨鵝的叫聲給吵醒了。

季遠早起打拳都聽到老遠傳來的嘈雜聲,皺著眉頭仔細一聽又不像是那幾個皮小子搞出來的動靜,於是叫來老管家一問。

老管家一臉覆雜,“今天一大早長公主府那邊就送來上百只雞鴨鵝,還有上百條鯽魚鯉魚,十幾頭羊,還有不少糧油蔬菜。”

越聽季遠越是一頭霧水,眉頭也一直沒松開,剛想說,隔壁送那些玩意兒來幹什麽?

“聽說是睿哥兒讓人送來的。”

然後季遠“嗯?”了一聲,眉頭瞬間松開,“哦,睿哥兒送過來的啊,那沒事兒了,嗐,那孩子,孝敬祖父呢。”

看著國公爺臉上慈愛的笑,老管家:“.......”

孝敬您可以,那也不用如此誇張吧。

天都還沒大亮,雞鴨鵝羊‘排隊’進府的場面您是沒看,那真是,叫那些禦史聽見風聲兒還不得又參咱鎮國公府一本啊。

老管家沒猜錯,鎮國公府一大早的熱鬧,還沒過夜,當天就趁熱打鐵被陳禦史寫好一封奏折直達明熙帝案頭。

陳禦史那叫一個精神抖擻啊,季遠,呵,這可是你送老夫手上來的。

去往別宮前的最後一個早朝,金鑾殿上,陳禦史站出來,慷慨激昂,熱血澎湃,把鎮國公府季家人如何奢侈浪費、奢靡無度的行事作風揭露出來。

而能過得如此奢靡浪費,那錢肯定是貪贓枉法,守寡民脂民膏來的,就算這兩個都不是?那也是非法所得。

臣參鎮國公季遠,還有季府上下不體恤聖恩,不憐憫百姓,作風奢靡成性.....叭啦叭啦,一口氣輸出一大堆後。

陳禦史:“陛下,此等風氣不可助養啊!”

陳禦史好久沒這麽淋漓盡致地數落人了。

果然還得是季遠。

哼,季遠如今退出朝堂又如何,他還是個有爵位在身的國公,還住在盛京城禦史臺眼皮子底下。

不參他,參誰。

只是,陳禦史發現,他話音落下後,整個大殿有些過分安靜了。

嗯?

陳禦史緩緩地擡起眼皮,以一個仰視的角度正好瞟見面無表情的明熙帝,還有朝他俯視過來的格外凍人的目光。

陳禦史:“?!!”

直到王大公公宣布“退朝!”,明熙帝冷著臉走下金鑾椅,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殿堂,陳禦史看著百官開始散去,他還有些呆楞。

等隨著大流走出大殿,陳禦史和禦史臺的幾個人站作一團,一起覆盤。

他們都很不解。

今日參奏內容中規中矩,絕沒有添油加醋之嫌,怎麽....怎麽就惹得皇上不爽了呢?

雖說禦史臺的參人折子也不是每次都能得到皇上的認同,有時候,不長眼的傻子還會頭鐵去撞皇上忌諱。

但是陳禦史很少參錯人啊。

說直白點,陳禦史可是皇上那頭的人。

大多都是根據皇上意思行事。

鎮國公辭官在家後,陳禦史也不是沒有參過他了,雖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,皇上的態度嘛,就是放任不管,既不呵斥陳禦史,也不下旨責問鎮國公。

像今日雖然陳禦史用詞激烈了些,可參人的內容說到底也是雞毛蒜皮的小事,放在盛京城哪個宗室、勳貴之家都不值一提。

頂多...鎮國公府的雞鴨太吵了點。

哦對,剛才陳禦史順口還參了季府擾民,當時陳禦史說得真來勁兒沒註意,他們在底下偷偷瞥著,卻發現陳禦史‘罵’得越難聽,皇上臉色越難看。

擾民也沒罵錯啊,就是後邊兒陳禦史有點沒收住,延伸了一下,罵得稍微過分了些。

就在這時,禦史臺一個年輕小夥突然出聲。

“那個,幾位大人可知,這些東西是長公主府的人送過去的?”

幾位禦史同時轉頭:“?”

陳禦史同樣很意外,還有這事兒?

他一得到消息就文思泉湧,在宮門口站著執筆寫下折子,洋洋灑灑一大篇,全是斥責鎮國公府的。

居然是公主府送過去的。

而公主府....

那不就是因為姚少傅告狀,惹了皇上動怒,暫時被送出宮反思的福寧小郡王嗎。

陳禦史臉色瞬間變得有點精彩。

想到自己剛才一個激動,延伸罵出的那些話....

被罵的是福寧小郡王的話,那延伸到的那位....不就是當今聖上明熙帝嘛!

另外幾位禦史看向陳禦史的眼神都變了,仿佛看的不是一個人,而是一個孤勇者。

當朝敢懟著明熙帝鼻子罵的,陳禦史,您是第一人啊!

這也是剛才那位禦史臺年輕小夥半天不敢說話的原因,真的,唯一收到消息的他,奈何職位太低,站在禦史隊伍最末尾,正好輪班輪上他,得以上朝聽政沐浴聖恩。

根本來不及、也阻止不了陳禦史慷慨激昂的陳詞啊。

看著幾個同僚或敬佩,或同情,或幸災樂禍,或害怕的目光。

陳禦史:“.......”

陳禦史一拂袖,雙手作揖朝天一拜,正氣凜然道:“監察糾正百官,向皇上諫言,本就是禦史之責,本官只是做了分內之事,皇上是個明君聖君,自然明白臣等忠心。”

另外幾個禦史:“.......”呵呵。

有本事你手別抖那一下啊。

而年輕的小監察禦史看著他們禦史臺一把手陳禦史大人,不禁冒出崇拜的星光。

不愧是您陳大人,我的偶像。

而明熙帝要說不氣不惱是不可能的,一大清早被人指著鼻子罵,他沒當場下令責打罵他的人已經是修養感人了。

想到明日就要啟程去別宮,明熙帝還猶豫,給小混蛋的教訓是不是也差不多了,這次去別宮少說要待上兩個多月。

把他一個人留在盛京城這邊是不是不太好....

所以,早上一起床,明熙帝就像是隨口一問,“那小混蛋可還習慣?”

“.....”才過去一晚上有啥習不習慣的啊,可王明盛只是心下腹誹,剛要說奴才讓人去問問。

明熙帝就直接讓影衛去看了。

王明盛:“.......”

本來季睿身邊就跟著一個影衛,暗中保護他的安危,季睿出宮,那影衛自然也跟著一起。

收到通知,他很快回宮來向明熙帝回話。

從聽到剛回去就撞見喝得爛醉的季定邦,明熙帝就眉頭一擰,下意識呵斥一聲,“像什麽樣子!一個大男人,這麽點事一直過不去,整日醉生夢死,要死不活的,朕都看不起他。”

也就是小混蛋貼心,還怕他爹知道了傷自尊,告誡下人不要多嘴。

後面兒季睿去鎮國公府見見長輩兄弟,小影衛暗中觀察的就不多了,因為鎮國公府空蕩蕩的,大樹都沒幾顆,用來隱身的地方很難找不說,靠太近也很容易被當成刺客。

鎮國公府的武力值都不低,不提國公爺季遠,那些家仆耳朵警覺性都很高,就是季府那些個小少爺各個耳聰目明,後面小郡王挨個給哥哥們送禮,他差點就被逮住了!

聽到這的明熙帝:“......”

嗯,別的不說,季府的人武學才能都是極好的。

也許就是腦子單純不想事,才能一心投入在武學一道上吧。

“這不重要,你以後在鎮國公府就保持距離,後面呢?”明熙帝又問。

然後,然後小影衛嘴角抽了一下,面上也浮出一點奇怪之色。

明熙帝挑眉,莫非小混蛋是不習慣宮外生活,一個人孤零零的很落寞?說不定還哭了?

“小郡王看了賬本,很開心,晚上睡覺都抱著賬本入睡的。”小影衛語氣直白地述說。

明熙帝:“?”

“當晚就有公主府的人在城西去購置食材,雞鴨鵝上百只,肥羊十幾頭,還有....”後面一串兒的食材都被小影衛一口氣報出來。

“然後天還沒亮就開始往鎮國公府送。還有一些采買的貨物在路上,等全部送入鎮國公府,至少要到午時吧。”

聽完,明熙帝面色一黑,很是無語,“鎮國公府沒吃的了?”

還是說,有錢就是這麽鋪張浪費的?

想到這個可能,明熙帝臉色更黑了,語氣也隨之冷了一分,“朕看他不但沒反思,還變本加厲了。”

看來教訓還不夠。

還在那胡鬧。

一大早的飯還沒吃,氣就先吃一頓了,明熙帝不太爽快地去上早朝,結果他怎麽也沒想到,朝堂上還有氣等著他吃。

“豈有此理,簡直豈有此理!”明熙帝那個氣啊。

還不能指著陳禦史鼻子罵回去。

實在憋屈,明熙帝一腳踹在了路邊樹幹上,樹冠嘩啦啦作響,飄下一地綠葉。

王明盛和一眾宮人眼觀鼻鼻觀心,默不吭聲地垂著頭。

明熙帝踹了一腳,心氣兒依舊不順。心道,就算是鋪張浪費,出手奢侈了些,你罵罵就得了,用得著罵那麽難聽嗎?

好像多買了些東西就對不起天對不起地,成了千古罪人,活在這世上當個人都不配。

別以為朕不知道,就說剛才站在大殿上的朝臣們,哪一個私下過得儉樸清貧了?不少人鋪張浪費的程度比小混蛋還誇張多了。

就說你陳禦史吧,雖說是比其他人生活作風要儉樸些,可朕是知道的,光你陳禦史那一園子各種品種的竹子,每年花在上面的錢都不少了吧。

這些朕都不說,水至清則無魚,朕只是厭惡那種貪得無厭之人。

但你陳禦史罵人前也想想自己啊?

明熙帝回到勤政殿,灌下整整三大杯涼茶,才把一肚子無名火給壓下去一些。

至於小混蛋,呵呵,別宮就不用去了,自己一個人留在盛京反省吧。

季睿還不知道,自己差一點點就‘失去’這短暫的自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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